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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床上躺着一个人。

    说她是人,其实并不很确切——她已经不成人样了。

    她脸上布满了死气,身上布满了流着暗红色血液的脓疮,有的地方似乎是被腐蚀,露出了森森白骨。

    稀疏灰白的头发挂在那人几近溃烂的头皮上,像是假的一样,让人不禁联想起某种动物的皮毛。她的脸颊并不消瘦,身上却皮包骨头了,加上露出来的白骨,像是骷髅。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像是一堆恶心的皮毛堆在了白骨架上。只有模糊的面容和露出白骨的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能让人依稀能透过那副皮囊看出来,她是个年老的女人。

    一个年老的女人,在牧羊人的小木屋里……

    所有人都仿佛定在了原地,只有洲言缓缓上前去,将手放在那老人鼻子下试探了一下,说:“是活着的,可能是游戏里的npc。”

    长发出来表示:“我之前玩过牧羊人的这个世界,确实是有一个老人,是牧羊人的母亲。”

    他又糟心的看了一眼那个床上不人不鬼的老人,有些迟疑的继续说:“但是我记得,牧羊人的母亲是一个十分健康慈祥的老太太,怎么会是……”

    窗外又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狼嚎,冷冽而刺耳,宋央不禁打了个冷战。

    洲言站在床边注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漂亮漆黑的眼珠显得有点冷,他说:“既然我们都能被困在系统里,说明游戏里应该也产生了某种变化,我猜是游戏的各种设定变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大概就像是,把游戏从原来的创造模式改成了生存模式。”

    众人哗然。

    那么不明所以躁动的羊群,突然出现的狼嚎,和前所未有的垂死老人,突然之间就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如果说他们所在的游戏系统真的成为了“生存模式”的话。

    但是无端的,为什么呢?

    洲言从地上提起哪盏滚落的煤油灯。灯里黄色的火苗已经灭了,整个灯仿佛失去了生命,却在洲言提起的一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洲言微微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

    刚刚明明……被触碰的灯变暗了,这次怎么又亮了起来?

    同时,他注意到,这些灯似乎和先前小姑娘发现的煤油灯有些不同,灯身没有那么破旧,光照也没有那么强烈,只能堪堪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安明见洲言过来了,瞬间壮起了胆子,一边面露担忧,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摸那摇摇欲坠的小木床,一边说:“我说,这床到底结不结实,能撑得住……”

    手还没碰倒木床的床头,洲言倏然伸胳膊把他拦住了:“别碰。”

    安明:“啊?”

    宋央在门外看着,一时间有点火大:“你瞎吗安明,那老太太都那样了,你能不能有点自我防范意识?”

    安明说:“我也没摸她啊,我这不是……检查一下床的承重能力吗!”

    “宋央对的,别碰。不只是老太太,她的床也别碰,这个房间的地板墙壁一切东西都别直接碰,有传染性。”洲言道,弯腰去拾起安明脚边的煤油灯。本来围在门口的几个人立即缩了回去。

    “小伙子,做人不要太狂妄,”然而一个穿着西服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门口指责起来,他头上已经没几根头发,打着一条滑稽的领带,习惯性开人生道理小课堂说:“你说不要碰,那万一那里有什么线索怎么办?”

    洲言睨了他一眼,说:“那你去试试吧。”

    说罢,他伸出左手,语气很平淡:“反正我是不免疫。”

    他的左手指尖变得灰白,像是白色粉笔末浸润到了血液里,隐约泛出一点死气,让人看着感觉冰冷。

    那种灰白和老太太的脸色如出一辙,只不过尚且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众人看着他的手哗然,又急匆匆推后了几步。

    安明急忙上来仔细观察:“靠,不让我碰,你自己逞英雄。”

    洲言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间,感到有些麻木,听到这话撩起眼皮看向安明,说:“那下次你试试?”

    “……”安明和他对视,嘴硬道,“试试就试试!”

    洲言扬了扬眉毛,弯下腰去,又捡起来一盏灯,朝房间外走去。

    之前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见他出来连忙走上去接过灯,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又紧张的说:“你好,我叫陈小小。”

    洲言看向她:“嗯。”

    陈小小显然不是很擅长和异性沟通,只好一边抱着煤油灯,一边跟在他后面,也不说话,只是跟着他把煤油灯布满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