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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赴的声音倏然响起,隐隐带着笑意:“洲言同志,灯送过去了,然后呢,我可没子弹了。”

    洲言伸手接住那盏灯,正是第一天晚上他一碰即灭的那盏灯,这次在触碰到他有些微凉的手指的瞬间亮了。

    暖黄的灯光从内穿透浑浊老旧的玻璃,映着男人好看却有些冰冷的脸,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暖色的光,一瞬间有如天外之仙。

    大狼灯亮起来的瞬时,围在洲言四周垂涎三尺的巨狼像是被刺痛了双眼和皮毛,痛苦的嚎叫了一声向后避去。

    洲言提溜着大狼灯绕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之前和自己搏斗的那匹狼。

    它的右眼是一个茫然的血窟窿。

    眼睛!它们的眼睛不能愈合!洲言感到血液突然沸腾起来,高声道:“攻击狼的眼睛!”

    在场的众人手里多半都有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刀具武器,听到这话胆大的迎面直上朝着狼的眼珠子戳过去,胆小的直接闭着眼睛朝着狼脸上扔刀子牙签树枝子玩具箭。

    反正大家都已经命在旦夕了还在乎用什么?当然是摸到什么用什么一通乱抓。

    一通乱七八糟的攻击居然起了不小作用,巨狼被这些前一秒还惊恐不已瑟瑟发抖,后一秒突然暴起反抗的人类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去。

    所谓拼的怕横的,横的不要命的,现在这些被包围着的人意识到自己不反抗大概只有去和阎王爷喝茶的份,拼了命的开始攻击这些巨狼。

    而且他们还逮到了这些狼的弱点,专门朝着狼的眼睛扎。被扎到的狼又疼又瞎,对自己狼和人类无差别攻击内部消耗。

    洲言提着大狼灯,看到哪里士气弱了就上去晃一圈,被灯光照到的巨狼就跟被火烤了一般,往后“嗷”的退两步。

    众人势如破竹,越战越勇,尤其是小镇的人,已经在洲言和凌赴的带动下忘记了对巨狼原本的恐惧,这会儿打的比谁都凶。

    打着打着,洲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朦朦胧胧的不对劲,他在原地立住,眉毛微微皱起看着面前的人们,目光倏然落在远处的山丘。

    他终于知道什么不对劲了。

    牧羊人小屋里他们给牧羊人的母亲留的狼灯依旧是亮着的,从远处看,像是萤火虫一样发出微弱的光芒,在黑黝黝的山丘里漂浮。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小狼灯都灭了,只有那一盏依旧那么顽强呢。

    洲言提着灯沉思了一会儿,恍然看到那只之前被凌赴打了一枪能发出狼嚎的“羊”。

    它原本泛着灰色的白毛此刻已经变成了和巨狼一样的狼毛,只不过似乎没有其他巨狼的皮毛那么油光水滑,而是色泽暗淡,好像……没那么有生命力,一改它咬死羊喝血时候的光鲜亮丽。

    它穿梭在众人的打斗中间,步态看起来竟有些老态龙钟,洲言眯起眼仔细看才发现它身上暗淡的灰色皮毛居然随着它的步伐一簇簇像蒲公英被吹散一样落下来。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它已经从一匹骄傲仰天狼嚎的“羊”变成了一个秃子。秃子显然有点冷,走路哆哆嗦嗦像是癫痫发作。

    它越是往前慢吞吞的晃悠,洲言越是觉得一种诡异的不对劲,在那只“羊”几乎走出灯光照射的范围时,洲言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它每一步都仿佛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它那肥胖的身躯迅速干瘪了下去,没了毛的皮肤像是缩了水一样皱起来,形如枯槁,有如干尸,瘦的能看见肋骨凸出。本来透着肉粉色的皮肤也变得苍白,像是失血过多。

    再往后,它似乎没有什么能继续消耗的了,血肉皆尽,它身上开始像受到了腐蚀一般,露出森森白骨,骨爪落在黄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

    洲言脑子里没有来的浮现出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她稀疏灰白的头发挂在那人几近溃烂的头皮上,像是假的一样,让人不禁联想起某种动物的皮毛。她的脸颊并不消瘦,身上却皮包骨头。

    牧羊人的母亲。

    这只“羊”的种种缓缓和床上躺着的老人重叠到了一起。

    可是它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症状的呢。

    是在他点亮了大狼灯之后!

    洲言倏然明白了——老太太很有可能并没有生病,她和这只“羊”一样,也或许和这只羊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都成为了大狼灯的燃烧的媒介。

    能持续燃烧不熄不灭的大狼灯,燃烧的根本不是什么巨狼皮毛熬成的灯油,而是活生生的命!

    所以在点亮了大狼灯那只“羊”会呈现出一种死气,所以那老人的病会腐蚀入骨难以医治。

    这又是一个死局,老人的病根本无法医治,任务根本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