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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她就出去了。

    季凉把手里的药搅了又搅:“一口喝了吧?我去给你找点蜜饯,或者酸果?”

    许安归蹙眉摇头,接过来一口喝完,苦味一直贯穿到心里,真是苦不堪言。

    这时外面有侍女端来鸡汤熬的米粥,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季凉端过来,又坐在许安归身边,帮他吹着:“吃了这碗粥,你就继续睡。”

    “你,同我一起睡吧?”许安归望着季凉。

    季凉脸色大变:“不了,我就在脚踏这里趴一夜就行了。你烧还没退呢……而且我睡觉不老实,你身上有伤,我万一晚上乱动,碰到了就不好了。”

    许安归不想再听她解释,只道:“吃饭。”

    季凉连忙把手里的粥,吹了又吹,喂给许安归。

    吃了饭以后,许安归又躺下继续睡。

    季凉则是找侍女来给她卸妆,拆头上的发饰、发髻,脱下了厚重的锦服,换了一身青衣薄纱长裙,又端了一盆冷水,放在床头,自己真的就坐在脚踏那里给许安归换额头上的布。

    四更的时候,许安归睡醒了。

    他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忍不住暗暗咋舌。

    不得不说,月卿的药,当真是神了。

    昨天晚上肩膀地方还疼得死去活来的,几个时辰而已,就已经活动自如!而且身上也不发热,两副药下去,他的高烧已经退了。

    许安归缓缓地坐起身,额头上的抹布掉了下来。随即,他看见了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睡着的季凉。

    一身青衣薄纱的长裙,宛如那日在暮云峰上看见的、不落凡尘的仙女一般。

    许安归推了推季凉,没有反应。

    他揭开被子,下了床,把季凉横抱了起来。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还是轻轻地把季凉放在床的里面,帮她把脚上的绣鞋脱了。

    然后自己又躺了回去。

    没一会,许安归只觉得季凉身子猛地一抽,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左右乱晃。

    她伸出手,到处乱抓,嘴里喃喃道:“救我……救我……爹爹,救我!娘……娘!哥哥……哥哥救我!”

    许安归知道是她梦魇了,连忙坐起来,轻轻推着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季凉。”

    季凉已经完全沉浸在梦里手到处乱抓,眼皮下的眼珠到处乱动,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眼角有泪滑落,她一边哭一边喊:“爹!娘!不要丢下我!哥哥!哥哥!”

    好像她的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一般,她猛地坐了起来,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许安归连忙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吼:“季凉!你醒一醒!”

    季凉完全不顾有人抓着她,一直嘶声力竭地哭着:“爹爹,我不想一个人独活。带上我,带上我啊——”

    许安归没有办法让她完全不动,只能揽过她,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低吟:“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季凉手上抓住了许安归,立即把他狠狠地抱住:“别走……别离开我,我怕……”

    许安归摩挲着她的背,想起在北境的时候,跟北方少数民族学的曲调,便轻声低吟着,把那份属于北方的辽阔与冷寂,送入了季凉的耳朵里。

    这只冰凉的摇篮曲,逐渐浇灭了再季凉梦境里燃烧的火焰,被魇住的梦境,一瞬间被拉到了北境荒原之上。

    那里有苍穹湛蓝无比,有苍鹰翱翔天际,有冷风侵蚀岩石,有火堆温暖着她的心。

    听在耳朵里的声音那么遥远而清冷,但是被许安归抱在怀里的身子,却是无比的暖和。

    季凉的梦境忽然变得宁静悠远,人也不再那么激动。

    许安归松了一口气,把季凉放平,他望着她,久久不语。

    清晨,许都里所有的鼓楼一起鸣响。把还在睡梦里,不肯起床的人喊醒。

    季凉翻了一个身,右手摸到了一团温暖的物体。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她又往上摸了摸,直到摸到许安归的脸,她才睁开了眼睛。

    许安归眯着眼睛,盯着她。

    季凉瞪大了眼睛,完全记不起来她是怎么跑到床上来的。看着许安归已经醒了,她好像想起什么,立即摸了摸许安归的额头:“你还烧吗?”

    许安归摇摇头:“月小神医的药极好。”

    季凉坐起来:“那你肩膀还疼吗?”

    许安归也跟着坐了起来:“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季凉扣了扣自己的脸:“我是自己爬到床上来的?”

    许安归扬眉,没有回答。

    季凉脸瞬间就红了一片,她立即缩到许安归对面,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从许安归脚边溜过去:“我……去给你看看你的药好没好……”

    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下了床,一溜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