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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太师脱下外衣,一脸疲惫之色:“你以为我们把小九嫁过去,郭家在这场夺嫡的洪流里能洗得清楚?现在是这水越浑,对我们越有利。无论是六皇子以为郭府是太子一党,还是太子认为郭府想亲近六皇子,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的事情,不能让两方拿住我们太多的把柄。”

    郭夫人听郭太师如此说,立即眼泪就流了下来:“哪有你这样当爹爹的,若雪还在太子府当太子妃呢,你就这样揣度太子的心思。”

    郭太师长叹一声:“那你要我怎么办?太子觉得我郭家掣肘,想要我交权。可是我若真的交了,那我郭家岂不是更任人宰割?太子现在忌惮我们郭家权势与威望,我们就必须把这中权势与威望一直攥在自己手中。我郭怀禀想要的,不过就是我郭家在东陵历史上无人可以比拟的荣耀。其实,太子与六皇子将来谁是帝君,那都不重要。我郭家,只效忠未来的新君。”

    郭夫人听了直摇头:“听你这意思,若是未来六皇子在这夺嫡之战中赢了,你便是只想着六皇子了。我们妇人不懂你们官场上的那些东西,但是我身为母亲,心疼我的女儿!”

    郭太师盯着窗外的明月,许久才道:“太子凉薄,这些年,你这个当娘的还见得少吗?太子东宫里那些良娣,有哪个是省油的。若雪至今未怀上太子的孩子,太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郭夫人一听到郭太师提到郭若雪,眼泪流的更多了:“是,我知道,女子八年无所出,太子早就可以休妻。他一直未动若雪,只是因为若雪姓郭。若雪在东宫的日子也不好过,成日里与那些年轻貌美的良娣们周旋,看着那些人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她心里怎么会不着急。可是孩子是天赐的福分,或许若雪就没有那份福吧……”

    郭太师摇头:“有些事,你还是看得太浅。若雪一直没有孩子,焉知不是太子一直在防着我们郭家不肯让若雪生。”

    郭夫人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每每郭若雪回娘家,看着她心事重重却又强颜欢笑的脸,郭夫人这个做娘的心里就跟打翻了十坛子醋一般心酸。

    郭若雪喜欢太子,自小就喜欢。

    当初太子向帝君求取郭若雪成为正妃的时候,郭若雪一晚上都拉着母亲悉数太子的好。她那一晚幸福憧憬的样子,至今都还在停留在郭夫人的眼里。

    郭若雪是被她宠大的孩子,心思纯良。

    太子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那孩子一向隐忍,哪次回家都没有跟家里说过一次太子的不是。

    永远都是说太子多么的照顾她,多么的喜欢她。去哪里微服私访,给她带了许多好玩好吃的玩意。

    郭夫人每每听到这里,忍不住潸然泪下,她只能摸着郭若雪的头发,一言不发。

    郭若雪总是会抚慰郭夫人:“母亲,你别难过了。我在东宫真的很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惨。太子真的对我特别好,你看,这是太子前几日给我找回来的红玛瑙串子。母亲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只有西域西神佛国那里才有。极其珍贵。”

    郭夫人看着郭若雪这样努力地掩饰,也不好再教她看出来自己的担心,便收了心思。

    今日郭太师自己说起郭若雪在东宫的事情,郭夫人又忍不住伤心落泪。

    郭太师道:“天家无情,太子是这样,你以为六皇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吗?我已经亲手把一个女儿推进了火坑里。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也要进入那火坑?想必你也是不肯的吧?”

    郭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眼窝:“那自然是不肯的。”

    郭太师见郭夫人松了口,便道:“明日辰时之后,睿明就送若水走了。那孩子,我们一直都护在手心里。这次彻底要放开了,你去交代两句罢。也不是不会再见了,就是许都这事未定之前,她恐怕是回不来了。”

    郭夫人捂着嘴,眼泪根本止不住。

    郭太师看在眼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道:“我这样的官宦家族从来都是这样,儿女们半点都做不得自己的主。若水若是能逃脱这个诅咒,避开这个苦果,或许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太子与六皇子势如水火,我总不能让我两个女儿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吧?你总说我偏心若水,可若雪我又如何不上心?此番让他人去,便是为了若雪筹谋。你听我的便是,不要想太多。”

    郭夫人呜咽着点点头。

    苏青看着郭若水住的屋子里,有几个人影,印在烛火之上,透到窗子上,心中五味杂陈。

    那影子,明显是郭夫人抱着郭九小姐,或者是痛哭,或者是交代,或者是啰嗦。

    无论是什么,总归是郭夫人对郭若水独自远行的担忧,为母的记挂。

    苏青看着那影子,莫名其妙地鼻子一塞。

    “姐姐……姐姐……”

    在床上睡着的苏墨,嘟着嘴,不忘叫姐姐。

    苏青连连吸了鼻子,坐在苏墨的床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既然入了这虎狼坑,那便由不得自己。墨儿,照顾好自己。”

    “嗯……照顾好自己……”

    苏墨居然在睡梦里也听见了苏青的说话,重复了出来,让苏青一愣,而后又捂嘴笑开了。

    翌日,李嬷嬷便回了宫,见了赵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