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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若雪听到父亲这句话,这些年的心酸顿时化作江水东流而去,她连忙摇头:“女儿知道的,当年父亲心有鸿鹄之志。只有太子殿下可以帮父亲成事,女儿嫁给太子是自愿的,并不是父亲逼的。”

    “这些年,你终究受了苦。”郭太师看着郭若雪,眼中尽是不忍。

    郭若雪摇头,却无法再说更多。

    郭太师慢声道:“你妹妹若水,也即将嫁入皇家。福兮祸兮,为父亦是担忧。”

    郭若雪皱眉:“听殿下说,六皇子生性刚正,是众皇子里面最正直的人。若水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

    “你在东宫那么久,对天家之事了解许多?”郭太师问去,郭若雪迟迟无法回答。

    细细想来,这话问得郭若雪心中一寒。

    过去的八年里,她就像是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

    许安泽给她什么,她用什么。

    给她听什么,她便听什么。

    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哄着她、顺着她以外,再无其他。

    而她顾着郭家的教养,父亲的期望,赵皇后的欢心,在人前人后都要做一个毫无挑剔的太子妃。

    今日,她也不过是看着太子苦闷,想要去与他说说体己的话,先让许安泽下了面子。许安泽察觉了她的不快,这才会曲线救国,用别的法子哄了她。

    郭太师这话一问,郭若雪回首,才惊觉原来自己在东宫住了八年,居然还不如在郭府上消息灵通,视界开阔。

    郭若雪想到这里,心情便低落了下去,阴沉沉地回道:“女儿不曾了解许多……”

    “太子一直在防着你,从来不会跟你说政事、朝堂之事。即便是说,也是说一些人尽皆知,亦或者为父皆知的事情。”郭太师意味深长地说道,“比如,六皇子在北境屯兵,意图谋反的事。”

    郭若雪虽然有些惊,却又不那么惊讶。

    她的父亲,齐身三公,位居一品,朝堂风雨几十年,到底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呢?

    太子这昭昭之心,暴露得太迫不及待了一些。

    郭若雪虽然是加入了皇家,她心中担忧的不仅仅是太子,她更担心的是即将要嫁入皇家的亲妹,于是讪讪而言:“是,父亲慧眼,女儿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九妹的婚事陛下早就定下了,我是怕妹妹还未嫁出去,就落的一个克死夫君的名。想请父亲想想办法,多疼疼妹妹。”

    郭太师摇摇头:“这错在当年我到底是没有让你多读些史书。那历史上,但凡能跟太子平分秋色的皇子,哪个是善茬?你以为定一个皇子的谋逆,单凭太子手上那些个日程就能当做证据?若是可以,太子也不会提议先召回北境六州刺史,再派人去实地调查这个法子了。”

    郭若雪听不太懂,大约是这些年太子把她养的太无忧,今日听到郭太师这一席话,居然没有回过味来,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应该如何回话。

    郭太师轻叹道:“这明显就是党争,是夺嫡之战的前哨。你妹妹若水想要安安稳稳地嫁到皇家去,也要先看看那六皇子到底有没有本事过了眼前这一关。皇子谋反,其罪当诛!你妹妹若是嫁过去,才出这事,你才应该真真切切地担心!”

    郭若雪听郭太师这意思,是有些庆幸这事发生在郭若水嫁过去之前?而且准备作壁上观,不准备插手?

    “父亲……这么说来,您的心思还是向着太子殿下的?”郭若雪看向郭太师,企图看明白郭太师的心。

    郭太师沉着脸,没有回答。

    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此时此刻郭若雪的心思?

    这个孩子是太过喜欢许安泽,有些事情她看不够通透。

    许安归到底是帝君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只要他满载荣光归来,太子再有本事,也必须对他忌惮三分。

    因为忌惮,所以太子在许安归还没有回来之前,先用两本奏折或者说是两个任何君王都无法容忍的罪名强行压住了许安归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光芒。

    可即便是乌云遮天蔽日,那光芒早就照射云海,只要这乌云漏出一点缝隙,那便是煌煌朝阳破云而出,承袭大地之时。

    今日郭若雪在太子那里听了一耳朵六皇子许安归似有屯兵谋反的事,太子就不可待地放郭若雪回来询问父亲的态度,就足以说明太子其实心里也没谱。

    即便是杀招已经祭出,太子仍然对自己的这个六弟投鼠忌器。

    单凭那一纸招兵记录是不可能定许安归谋逆的罪名的,太子一党若想在这里按下许安归的苗头,仍然需要别的证据来做实许安归谋反的这件事。

    太子党即将递出来的的杀招,不是许安归那种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根基的人可以接得住的。

    但是,太子这杀招许安归一旦接住了,那许安归隐没在朝堂之上的党羽如同萝卜上的泥一般尽数拔出。

    太子到底是八年执掌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