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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三刻,许都朝东门方向的钟楼已经把报晓钟声震荡开来。南北大街之上的钟鼓楼依次鸣响。

    钟楼的声音厚重、低沉。宛如水波一般,一层一层的由许都的中心钟鼓楼开始向外递进。

    皇宫宫门大开,许都里小街坊门也纷纷敞开。

    早餐铺开始蒸今晨第一笼包子。大街之上陆续有人行走,商户们叫卖声渐渐吵杂起来。

    一层一层钟声和刚刚苏醒的许都一起迎接新一天的朝阳。

    这样集体叫醒的钟声会一直不停的响好几刻,即便是已经在许都郭府上住了几个月的苏青好不习惯。

    钟声刚停,偏水斋的丫头们便端着梳洗的热水与吃食整齐的排在房门口等着苏青传唤。

    苏青极其不乐意地从床上爬起来,出了声,让在外面等的那些丫头们进来。

    这些派到偏水斋来伺候的小丫头,全部都已经换了一批新人。

    苏青一个都没有见过。

    只知道那一晚所有在偏水斋伺候的丫头死的死卖的卖,整个院子里只是一夜便在无人敢提及那一晚发生的事情。

    全府上下统一说辞,就是郭若水偷溜出去玩,摔伤了自己。

    新来的丫头在偏水斋伺候也有一月有余,开始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了这个名声在外的郭府九小姐。

    后来伺候的时间久了,渐渐发现,这个恶名在外的九小姐,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伺候。

    每日除了日常的问安与学规矩,最常做的事情窝在软塌之上翻看书籍。怎么看都是一副正统大家闺秀的样子。

    今日苏青照例去给郭太师请早安,看见郭睿明与郭若雪也在,顺带向这位名义上的大哥与三姐行了礼:“大哥安好。姐姐安好。”

    郭睿明与郭若雪向着苏青微微点头,苏青心中一松。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在向苏青传达着一个信息,那就是郭家的人都已经开始逐渐接纳并且习惯她这个冒名顶替的郭九小姐了。

    郭太师在府上,向来都不多话,他只是看了一眼苏青,整理好了衣衫便带着郭睿明与郭若雪出了门。

    苏青目送三人离开,便又懒懒地窝回偏水斋的暖炕之上,继续翻看着之前没有看完的书。她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郭府扮好郭九小姐。

    郭府的马车之上,郭睿明眉宇微蹙:“九妹越发得沉稳了,看来李嬷嬷在教导上是下了许多功夫的。”

    郭太师点头道:“李嬷嬷是个聪明人,上次你母亲只是稍稍提点几句,她便看出了端倪,给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是个值得结交的。等这教导的课程结束,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郭睿明亦是点头道:“我已经跟静兰说了,让她好生准备着。”

    郭太师对自己这个长媳一直很满意,办事向来得体大方,这些事情交给她做,从未出过岔子,便也不再操心多问,只道:“最近府邸周围可有什么异动?”

    郭睿明摇头:“府兵们未曾看出什么异常。”

    郭太师揉搓着暖炉:“放一些散人出去多留意着。”

    郭睿明颔首:“是,儿子会派人盯着的。”

    “今日上朝,且看着罢。太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郭太师眼眸微眯。

    郭睿明有些担忧道:“依儿子看,六皇子私自招兵造反一事,应该是要等陛下密使回来才会有所定夺。”

    郭太师摇摇头:“你太小看太子的手腕了,他现在是热炕上的蚂蚁,恐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就会出招。召回六皇子,是时势所逼,但是以什么身份召回,却是太子现下最在意的事情。”

    郭睿明表示理解:“是了,连续两本奏折,都在意图打压六皇子归朝的荣光。尤其是这第二本奏折,哪怕陛下再喜欢信任六皇子,也要不得不在心中留下一点点的猜疑。只要这一点点猜疑被太子坐实,恐怕六皇子处境很艰难了。”

    “太子杀招已出,现在就看六皇子到底要怎么接这一招了。”郭太师这话说得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郭睿明看着父亲这般淡定,心中便开始变得不淡定了,有些试探地问道:“父亲以为,六皇子是否有能力破局?”

    “六皇子在南境且病着呢,许都的这些事,就算他有心,也鞭长莫及。这一局,终究是太子赢面更大一些。”

    郭太师说的是不可争辩的事实,郭睿明也不置可否。他的目光透过半透明的马车窗纸,看向窗外朱雀大街,心中有无数思绪在翻腾。

    按照东陵朝令,每月月底二十五日,是东陵百官朝见帝君的日子。

    只要是在许都的官员,不论品级都要在二十五日进宫朝见奏禀事宜。再加上年关将至,各州刺史都已经分批回到了许都准备述职。

    住在都城的大小官员,在晨鼓敲了一遍之后,便早早地起了身,穿戴好官服,或是骑马、或者乘坐轿辇、或者是乘坐马车,在朝东门前汇集成一条人河,等着门口的侍卫验明了身份,好进宫去。

    郭府的马车停下,却没有人从马车上下来。

    与郭府马车遥遥相对而停的是一辆规格差不多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