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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氏的院子里摆着几大盆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廊下一溜的鸟笼里是各色的八哥鹦鹉,院子里卧着好几只大猫,热闹又莫名的有几分滑稽

    听下面的丫头说,年氏都是仿着怡然斋养的大白和小红来的,只不过时至今日都没有一只比的上的,不过是搜罗的各处名贵品种堆叠在一起。

    温暖的春日里,产房里进进出出的下人婆子们早出了一身的汗,一盆盆的血水从里头端出来,太医也进去诊脉开药,外头候着一排的人。

    李氏癫狂,出手便打的要了年氏命的主意,年氏进产房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

    太医跪在胤禛脚下道:“王爷,保大还是保小?”

    苏婉听的嗤笑了一声,这样的选择总是这旷古以来最叫人觉得无力而刻薄的事,何况选了大就能保的住大的,选了小便能保住小的?无论什么话,最终都是一段镌刻在心头的伤,一辈子都要抹不掉。

    胤禛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苏婉身上,她如画的面庞上带着为女子的几分哀伤和不忍,他伸手握住了苏婉的手,向着太医道:“保大人。”

    太医吃惊的抬头看了胤禛一眼,忙又垂头应是,后起了身进去处置。

    胤禛温和而坚定的看向了苏婉:“爷这样选,就是为了叫你知道,若有一日你也遇到如此的境地,爷先保的必定是你。”

    只是为了叫她安心吗?

    苏婉看着胤禛狭长的眼底里的温柔和宠溺,忍不住弯着唇角浅笑道:“我都明白!”

    在这温暖的细碎的阳光下,有一刻觉得心被触碰到了。

    或许是因为太医终于有了主心骨,又或者上天不想叫年氏的孩子早早去了,两个时辰后,昏迷的年氏生下了小猫一样的四格格,年氏经过太医救治情形也稳定了下来,但也有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太医擦着额头的汗在侧间里跪下回话道:“年侧福晋此次生产伤了身子,只怕以后在难有孕了。”

    一个女人是否往后还能生孩子,对胤禛而言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他点头道:“这消息不要传出去了,就从你这止住,不用告诉年侧福晋,你只管照料她的身子即可。”

    太医微松了一口气,跪拜了

    一次起了身,退了出去。

    苏婉和宋氏耿氏一起照看的四格格,孩子瘦瘦小小红彤彤的小猴子一样,包在襁褓里几乎都看不见,叫了奶娘过来喂了两口奶,四格格力气太小吃不上,着急的又像猫儿一样哭起来。

    宋氏看着这孩子就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心疼道:“别把孩子饿坏了!”

    苏婉道:“叫奶娘把奶挤出来,你们拿勺子给孩子一点一点的喂。”

    宋氏一听,忙叫人拿了烫热的小碗过来,叫奶娘把奶挤出来,又拿小一点的勺子喂,四格格果然喝了进去,宋氏松了一口气:“还是侧福晋有办法。”

    苏婉看宋氏如此喜爱四格格,和耿氏对视了一眼,都抿嘴笑了笑。

    也去看了年氏,她还昏迷着,但太医的意思问题不是很大,慢慢养着就好了,众人便退了出来,胤禛去了前头书房,留着耿氏宋氏照看年氏和四格格,苏婉往怡然斋去,人还没到,什刹海的子爵府上就来了人,跑的满头大汗,到了苏婉跟前,直直的摔倒在地上,但也顾不上其他的,趴在地上向着苏婉道:“求侧福晋救命!”

    绿珠把人拉了起来,那小厮跪在地上喘了几口气道:“周姨娘冲撞了大奶奶,大奶奶难产怕是要一尸两命,大爷如今要杀了周姨娘,周姨娘可还怀着身孕的,老太爷拦不住,叫小的来请侧福晋过去劝劝,若是真要了周姨娘的命,大爷可是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叫言官知道了,大爷的前程就要断了!”

    苏婉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却压不下心头的慌乱,她有千般的坚硬,可若遇上自家的事情便是个过不去的坎,穆勒的话也说的没错,真叫周姨娘出了什么事,毓泰就完了!

    何况还有云秀,要是出了什么事,她简直无法想象哥哥要怎么过下去?

    绿珠觉察苏婉的手都抖了起来,忙扶着苏婉道:“主子别着急,换了衣裳现在就过去,不怕耽搁了事情的!”

    苏婉连连点头,叫这传话的小厮下去歇着,又叫人先骑马往什刹海去,稳住局势,她随后就倒。

    不想胤禛也跟了过来,抓着苏婉的手道:“你别怕,爷陪你一起去。”

    可是自己家中也一摊子的事情,就这样过去只怕不好。

    胤禛半扶半抱的带着苏婉上了马车:“家里的事情爷自有分寸,你不用操心。”

    苏婉低低道了一声:“多谢爷。”

    什刹海,毓泰冷脸着站整个人在没有往日的温润如玉,仿佛一块冰雕,太医的意思,里头的大人孩子只怕都活不了了,浣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我们奶奶一直好好的,若不是周姨娘撞倒了她,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周姨娘扶着自己的肚子瑟缩的躲在穆勒身后。

    穆勒焦灼的道:“在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他这一辈子除过看重古画就是心疼这个儿子,儿子做了官,当爹的要体面少生事端,他便把从前的勾当都撇去了一边安安心心的当起了老太爷,如今好容易要得孙子了,若是真就这样没了,那简直是割掉了他的肉。

    毓泰冷冷的转头看向了周姨娘:“云秀若有什么事,你便拿命来偿!”

    周姨娘似乎是害怕了,颤抖着尽量将自己缩的更小了一些,穆勒自然也气,可是转身瞧见周姨娘那小脸上的惶恐不安一时难免又心疼起来,只得对身边的丫头道:“把她带回屋子去!”

    周姨娘忙就着丫头的手蹒跚而去。

    穆勒又喊着道:“在去请太医,再去请大夫,快!快去!”

    毓泰大步进了里头的产房。

    正焦灼着,下人通报苏婉和胤禛一起来了,穆勒听见女儿过来,莫名就松了一口气,正要去迎,苏婉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皱眉道:“嫂子怎么样呢?”

    穆勒叹息道:“你哥哥进去看了,你也去瞧瞧吧,好歹你们也好了一场。”

    苏婉不敢耽搁忙往里头去。

    胤禛便在后头等着,穆勒忙行了礼,堆着一脸的笑道:“不想竟然惊动了王爷,王爷请,往里头去喝个茶。”

    胤禛微微一顿,点头道:“老太爷请。”

    苏婉进去,见毓泰一个大男人跪在云秀的床边,无声的哭着,床上的云秀惨白着一张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肚子却高高隆起,一想到这里头正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侄子,苏婉眼眶一红,也顾不上安慰毓泰,忙要了一杯白开水,把早就备好的药粉弹进了水杯中,叫浣纱到跟前道:“把水喂给你们奶奶。”

    浣纱正悲伤的不能自已,

    见苏婉如此觉得她的举动大有深意,一时又多了几分期望,忙把云秀扶起来,两个人撬开了嘴,把水灌了下去。

    毓泰擦了眼泪站起来,有些疑惑,沙哑着嗓子道:“妹妹你这是?”

    苏婉不想多解释,只道:“若是老天垂怜,或许嫂子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