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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之间,凌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等她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和舅舅一起坐在小饭馆最左边的小桌子上,就着面前摆着的两碟子小菜,一杯杯喝着酒。

    他们喝的是老家亲戚捎来的三十八度的老窖原液酒,度数不高口感醇和,回味甘甜很是爽口。

    她真心觉着借酒浇愁果然是个逃避的好方法,小半斤酒下肚,脸热热的头晕晕的,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么难的知识产权案子都能让她翻盘,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不过,只一个上午就能让进展良好的案件进入死胡同,自己也真是有本事。

    凌俐摇着头一阵苦笑,端起酒仰头倒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下。

    张守振见她一杯接着一杯,跟平时不大一样的表现,有些担心:“小俐,你这是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凌俐牵起嘴角笑笑,又摇摇头,说:“小问题,有点小失误,师父说了我几句。”

    张守振松了口气,安慰她:“人哪能不犯错?说你也是为你好,锦川能干又上进,脑子好能读书,比你表哥只大两岁,结果现在一年给家里买一套房。你跟着他好好做,多学点本事,以后有了出息,我哪怕立刻死了也有脸去见你地下的父母了。”

    凌俐头有些晕乎乎的,见舅舅满脸关注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暖意。

    她惯常的报喜不报忧,这次却忍不住和舅舅说起工作上的烦恼,虽然把天大的错误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舅舅的关心和劝慰,还是让她心里好过了些。

    想到这里,她又笑笑,对着张守振说:“放心,我一定努力的,您别说什么要死要活不吉利的话,您还没享到我的福呢,一定得等着!”

    张守振看着凌俐因为喝了酒一张红扑扑的脸,眼睛和平时不一样的亮晶晶,满脸孩子气的笑和孩子气的话,不禁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的凌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架势,完全不是如今这副老实沉闷的模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古人的这句话,果然不错的。

    他以为会持续一辈子按部就班的生活,因为一场下岗彻底天翻地覆。而曾经幸福美满人丁兴旺的凌家,因为一段孽缘,也只剩下眼前这孤零零的一根独苗……

    如果没有那场祸事,如今的凌俐,又该是怎样一副模样?

    张守振叹了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缓声说:“差不多就够了,这酒好喝是好喝,可是后劲大。”

    感受着舅舅粗糙大手摸上她头发的感觉,凌俐有些恍惚起来,好像之前还有谁摸她的头来着?

    记忆却开始模糊,想来想去都记不起来了。

    她手肘支在桌上,撑住摇摇欲坠的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是谁呢”,之后就趴到了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张守振也有些醉了,推了她几把:“小俐,别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凌俐却迷迷糊糊的,再也爬不起来。

    张守振喊着自己老伴,正说放下手里工作把凌俐送回楼上房间再说,却没想到这时候来了客人,还是好些日子没来吃宵夜的熟客。

    他忙迎上前去,脸上堆满笑,嘴里说着:“您大半年没来了吧?怎么又瘦了?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

    那人笑着接话:“闭关修炼大半年,这不,刚刚放出来。”

    他耸着鼻子闻了闻,又说:“老张,你还没收摊就喝起来了?”

    张守振朝凌俐趴着的方向呶呶嘴:“我外甥女今天兴致来了,非要和我喝一盅。小姑娘量浅,已经醉成烂泥。”

    客人看了眼醉倒的凌俐,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大喇喇地坐下,对着张守振笑:“晚上应酬一堆资本家,满桌子中看不中吃的玩意,肚子里空空的。大半年没吃,想你的牛肉面了,赶快给我下碗。”

    张守振大声答了声“欸”,又直起脖子朝厨房里喊了句:“老婆子,大碗牛肉面,多加芹菜香菜,不要葱。”

    顿了一顿,又补充:“再多加两勺子牛肉,老客人来了。”

    没多久,厨房里端出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红亮的汤,金黄的面条,面条上撒着碧绿的芹菜香菜叶子,淋满炖的软烂的红烧牛肉和汤汁。

    客人一边吃着,一边和张守振聊着天。

    半梦半醒之间,凌俐听到耳边一直有人嘀嘀咕咕似在聊天,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吵死人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