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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之易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扭着一瓶冰红茶的瓶盖,扭来扭去却都打不开。

    凌俐呆呆地看他和瓶子角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办公室和他的主人一样,杂乱一片堪比垃圾场,满地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地上随处乱扔的纸张、文件夹,还有四处散落的笔。

    哪怕她的小格子间一年不收拾,也乱不到这个地步。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她弯弯腰,不动声色把脚边滚来滚去的一支签字笔捡起来,轻轻放在茶几上。

    又忍不住耸着鼻尖轻嗅了嗅,总觉得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呃,还有眼前这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大叔。

    他还真是南之易,可这犀利哥一般的造型,哪里像学术精英了?

    不是说好的少年班出身、三十出头外表清俊的天才植物学家吗?

    可眼前这张沧桑颓废一脸凶相的脸,不仅和清俊沾不上边,跟年少得志更是差的十万八千里。

    这人该不是在参加工作时候虚报了年龄吧?还是起码虚报十岁以上的那种?

    还有这连瓶水都搞不定的弱鸡属性……

    南之易扭不开瓶盖,终于放弃,随手把饮料一扔,抬头问她:“找我什么事?我先声明,明年我不带博士生了,跟养孩子似的太费劲,我还没结婚呢就喜当爹。”

    凌俐眼角一抽,很想直言一番谁管你是不是结过婚带不带研究生啊,但还是努力保持着话题不跑偏。

    她拿出牛皮口袋里的资料,双手递到他面前,语气很是恭谨:“南教授,我是呈达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凌俐,我代理的一个知识产权植物新品种的案件,想请您作为专家证人出庭质证。”

    南之易撇过脸看了看她,表情瞬间就放松:“原来你不是来考博的啊?那就好那就好,你早说嘛,我就不会误会了。”

    说完,他接过资料,一目十页地翻了翻,马上说:“你找错人了,我研究番茄的,不研究水稻。”

    听到他这连敷衍都缺乏诚意的话,凌俐笑了笑,摸出自己的笔记本,按照索引翻开,摊在自己膝盖上,一字一句地念起来。

    “三年前,您有个课题,西南地区抗水稻胁迫因子基因克隆及功能验证,当年可是阜南省的重大专项课题。两年前,您在Science上发表的论文,内容是关于水稻染色体工程及基因组编辑。一年前,您的专利……”

    南之易听着她嘴里那一长串貌似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的科研成果,眼角抽了抽。

    敌方居然是有备而来,狡猾狡猾滴……

    “好好好,你赢了!”他不耐烦地打断她,干脆不再绕圈圈,“你这个案子费时费力还得罪人,怎么看都不讨好,我时间宝贵浪费不起。”

    他说的倒是大实话,可凌俐却快要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有些话不吐不快。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忍不住吐槽:“时间宝贵,所以一整天都躲在办公室睡觉?您这样的国家栋梁,不是应该规律作息,争取多活几年为人类做贡献吗?”

    南之易“嘶”地一声,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眼里微微眯起:“大姐,你还有求于我就这么嚣张,律师都你这样牙尖嘴利?”

    凌俐有些后悔一时嘴快,可这乱糟糟的办公室和眼前脏乱差的人让她极度不适,心里烦躁得很,有些憋不住话。

    话说出去了,再也圆不回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南之易则微垂眼睫,大大方方地将她打量了个遍,之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倒没有生气,嘴角是若有似无笑:“夏虫不可语冰,你一脸蠢样,自然不明白我这种富有创造力的人,是不可能一板一眼过得跟机器人一样的。”

    说到这里,他似嗓子有些不舒服,轻咳了几声。

    凌俐刚得罪了他正愁不知道怎么下台,眼睛一扫看到乱丢在沙发上的冰红茶,默默拿起来,轻松扭开瓶盖,再递给南之易。

    南之易惊呆,一直不怎么睁得开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瘦瘦小小的,原来力气还挺大。”

    凌俐双眼平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解释:“这瓶水怕是遇热膨胀后又收缩所以拧不开,这种情况不要握瓶身,托住瓶底抓紧一下就开的。”

    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接过瓶子咕咚咕咚狠灌了几口水。

    凌俐听着他喝水的声音,也开始觉得有些渴。

    跑到这边来了大半天,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这番不请自来,南之易自然没把她当客人,不会有好茶伺候。

    再说了,他这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她怕是不敢喝也不敢吃的。

    实在是忍不住,她只好偷偷咽了口唾沫。

    南之易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扬起眉毛笑得春光灿烂:“没水了,你馋也没有用。”

    接着,他把手里的资料还给她,说:“看在你锲而不舍又力大如牛的份上,我暂且给你个机会。不过,我今天的阅读量已经用完,不想再看东西。你口述,看看能不能说服我参加这个案子。”

    又喝了口水,他手指敲敲桌面,补充道:“发言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