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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迦烨是皇帝,他想要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内,包括自己枕边人的心,即使他不爱,身边的人也必须爱他。

    可他却拿如妆无可奈何,有时候想把这个女人的心剖出来看看,看看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自从把她接回宫之后,他曾经以为的柔软女子变成了杀神,却也变得他不再了解。

    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总是得不到,却又不能真的剖开她的心。

    他还需要她。稳固江山还需要她的金蝠卫。

    小憩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发现如妆已经不在身边了,近身的小太监连忙替他整理衣服鞋袜,束发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

    “去叫梁亲王来,让他立即带那人来见朕。”

    他是需要金蝠卫,但不能只需要一个金蝠卫。江湖散客最难收服,可一旦收服了,却又是最为忠心。

    沈迦烨做皇子的时候曾经和一些门派打过交道,手里藏着一些东西,平常将军侍卫用不到,江湖人士,尤其是高手,却绝对是趋之若鹜。

    这个接见他并未告诉如妆,屏退了暗卫,在白鹤庵的一间破旧禅房中。梁亲王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跪在他面前。

    “草民周奚,叩见陛下。”男人声音清冷中带着点哑,像是嗓子曾经受过伤,倒给他添了几丝神秘感。

    “抬起头来。”沈迦烨微眯着眼睛打量他,周奚五官长得极好,若不是眼尾的伤和面上风霜,倒有些男生女相的好看,冷冷的倒是不卑不亢,年岁尚轻。

    “真是年轻啊。”他感慨道,“不知师从何人,却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回禀陛下。”男子抬起头,声音平淡,“实不相瞒,草民出身灭骨海。”

    这话让在场的两人同是一惊,尤其是引荐他的沈流烽,连忙跪下:“陛下,臣也不知”

    沈迦烨却摆摆手,饶有兴味:“噢?出身灭骨海,却亲手灭了以前的门派,看来魔宗果然是不得人心。”

    沈流烽愣了一下,没有料到皇帝是这个反应,但聪明如他,立即反应过来。

    “周奚也曾遭受灭骨海魔人迫害,如今一心只愿为陛下分忧。”

    “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男子定定地看了皇帝一会儿,叩首下去方才开口:“皇上面前不敢欺瞒,草民原名周商,永昌侯之子,因父亲冤案而流放南疆,濒死之际被灭骨海穆凉奇所救入了魔宗。”

    奚商顿了顿,他并不继续往下说,而是要看皇帝的反应。

    从海上机缘遇到梁亲王的船开始,他就预计好了有这么一天,这段说起来足够让他再次死上一回的身世,他连梁亲王也没有告诉。

    他不能保证梁亲王会不会拿身世要挟他,即便这个王爷救了自己,给了他重见天日、灭了灭骨海的机会,可以往的奚商尚且不会轻易相信人,如今更是只信自己了。

    他要的很多,灭骨海的消亡只是第一步。

    他还要让世人都知道自己的屈辱,被一个狠毒母亲抛弃的事实,他不是一滩烂泥,一个卑微的蝼蚁蛆虫,奚商是周商,应该是堂堂正正的永昌侯。

    他还要奚商盯着皇帝,沈迦烨正惊讶地看着他:“周商?不对,我记得当年流放的是世子周晋才对。”

    沈流烽也大为震撼:“这,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请王爷恕罪,实乃关乎身家性命,草民想要面见圣上,也想为此事陈情。”奚商对着梁亲王一拜,又对着皇帝将曾经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回,言语间却并没有半分怒意,而是处处对母亲和哥哥的维护。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双手奉上:“此乃家传玉佩,是先帝曾赐予家父的,后给了我与周晋各半块。至于我究竟是周晋还是周商,皇上只需差人寻到永昌侯被打发到京郊庄子上的几位老仆,一问便知。”

    “或许母亲以为我已经死了,或许哥哥认为我背着逃犯的罪名,他们从不曾来寻我,可我却在每晚思念他们。”他的声音落寞起来,“草民也明白,陛下迟早能查到草民这一层身份,今日陈情,也不过是不愿欺君,也希望有生之年能和家人再见上一面。”

    “听从陛下发落。”他叩首下去。

    最终,沈迦烨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来,连说了几个“好”,却是带着微薄的怒意。

    “好一个永昌侯,好一个二品诰命夫人。竟能做出这种偷梁换柱、欺君罔上的事情,险些抹杀了朕的忠良之臣!”

    他拍了拍奚商的肩膀,语气坚定:“放心,你今日立此大功,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料奚商一脸惶恐地跪下:“陛下陛下恕罪,草民并非想要母亲和哥哥受到责罚,只希望一家和睦团员,草民便此生无憾,求陛下宽恕母亲和哥哥,草民必为皇上肝脑涂地,刀山火海绝不迟疑!就是皇上立时打杀了草民也行!”

    沈流烽随即道:“皇上,还请念在周商此次南疆立功,又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对永昌侯一家从轻发落。”

    奚商更是连连叩首。

    一位灭了江湖第一魔宗的高手,此刻对着自己求饶臣服的模样让沈迦烨极为舒适,他抬手制止了奚商的动作,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