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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洲言动作极其迅敏,在老板来得及大叫之前就用一旁的木棍把门上挂着的灯挑了下来,提在手里。

    老板惊慌失措的摆着手:“别别别,大哥,大哥,那是当品,不能乱动。”

    洲言从灯上移开眼,轻描淡写的说:“就是我的,我想当回来。”

    老板急急匆匆的从柜子底下找出一个厚厚的羊皮本:“都在这上面写着呢,绝对不可能是你的,你叫什么?”

    “洲言。”

    老板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更加匆忙的翻找:“你别想骗我,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记着呢,绝对不是……”

    他话没说完,愣在了原地。

    可不是吗,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是那人刚说的两个字。

    洲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看老板好像不是很想把这盏灯还给我?怎么,这灯莫非有什么奥秘?”

    老板默不吭声的合上羊皮本,明明是深秋外面树叶凋零冷风瑟瑟,他却汗水湿透了脊背。

    “看来你不大想告诉我。”洲言说。

    老板像是聋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开始从一堆杂物里翻找,找出来的都是些刀具,被他扔到柜台上,金属和玻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洲言的表情却依旧很冷淡。

    他朝老板走了两步,轻声说:“告诉我这灯有什么作用,我可以不当回这盏灯。”

    那句话好像有莫大的吸引力,老板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看向他,有些惊喜交加:“真的?你说话算数?”

    “好,我说,我说。但是你一定要把灯还给我。”老板顿了顿,“不论我告诉你那灯有什么作用,你都不能反悔!”

    洲言点点头:“行。”

    老板说:“你先把那灯挂回去,快点!”

    他的脸上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好像很在意时间似得,不时看向迅速变暗的天。

    “这附近经常有动物,”老板终于开口,“来历不明的动物。”

    “没有人观察到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他们似乎也并不是某种固定的动物,有时候听到狼嚎,有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但是——”老板戏剧性的顿了顿,“它们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的,并且在当天就杀死了一个人。”

    他的面色底沉下去,低声道:“杀死了我邻居的儿子。”

    洲言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

    “它们每天晚上都会杀死一个人,而且死状都很惨烈,几乎无一生还,活下来的人都经历了惨烈的搏斗,也从来没有杀死过那东西。简直是……魔鬼。”老板极力寻找着最贴切的词,又补充道,“后来没有人敢在晚上出来了。”

    “等等,”洲言冷声打断,“你刚刚不是还说,这里晚上十二点会有夜市?”

    老板说:“那是因为他们有‘狼灯’”

    洲言:“狼灯?”

    老板鬼鬼祟祟的朝外面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偷听后小声冲着洲言说:“是用那个会狼嚎的怪物皮毛熬制成的灯。”

    洲言睨了他一眼:“你刚才还说那东西从来没被杀死过。”

    “我们只弄到过一匹狼,是一个外地的怪人带过来的……经历过很多试验才发现那怪物不敢接近有这灯的地方。”老板解释道,“不过,毕竟只有一匹狼,所以狼灯只有两盏作用强烈,能以一敌十——那是用真正的皮毛熬制成的。剩下的灯,都是用血肉做出来的劣质品,光微弱不说,效果很弱。但是即使是这样,小狼灯的价格也十分昂贵。”

    洲言:“……”

    洲他回想了一下牧羊人一屋子的“煤油灯”,突然觉得有点牙疼。

    这家伙居然是个隐藏的大富翁。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那种温和又星星点点的灯光是来自什么地方了。那恐怕就是胖老板所说的夜市。

    “刚才在你手里的,是一盏大狼灯。”老板冲着挂在门框上温和散发光芒的小东西抬了抬下巴,“一个小伙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也可能不知道狼灯的用法吧,不久前把那东西当了,匆匆忙忙的跟我说这东西不要了,以后也不会回来当,只要给他五个硬币就行。”

    说完这话老,板瞥了洲言一眼,和记事簿上的名字联系起来,显然认为他就是那个五个硬币当掉狼灯的二傻子。

    洲言:“……”

    这牧羊人挺会过日子。

    “反正,是这么个事。”老板抱起肩膀,然后又警惕的看了一眼洲言,“说话算话,不能反悔啊。”

    洲言活动了一下脖子,抬腿就要朝着门外去,被老板叫住了:“你去哪?”

    洲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回家。”

    “天这么黑了,你敢回去?”老板好心的提醒道,“没有狼灯,你是活不过今天晚上的。”

    洲言看了一眼窗外,微微眯起眼睛,最终摆摆手:“知道了,谢谢。”

    门铃又响了起来,那个不怕死的年轻人瞬间被黑夜吞没了,在他身影完全消失之前,老板似乎隐约听到他嘀咕了句“今天试试”,而那句话也随着冷风被吹散了。

    洲言一出门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意,当机立断拢好了大衣,立起领子,冷冷扫视了一遍整条街道。

    街道晚上倒是多了一点人气,家家户户店铺门面都点上了小狼灯,温和的暖光接连不断,单个的光芒却暗暗的,并不那么明亮。

    整条街堪堪笼罩在略显昏暗的淡黄色光里,大概是因为每家都格外吝啬,只肯让那宝贵的狼灯保护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洲言抬起手腕,黑色的游戏手环上面立即显示出本世界时间。这里日落时分似乎时间过得格外的快,这一会儿已经到了八点钟。

    他迈开长腿,在黄光隐约的笼罩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

    洲言抱着“管它呢”的想法,决定忽视那个影子。但是影子好像并不想放过他,看到他便缓缓走过来,伴随着马蹄踏地的声音,把面目展现在灯光之下。

    原来是一个人骑着那匹已经逃走了的马,正朝着他缓缓走过来。

    隐约昏暗的灯光勾勒出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似乎镀上了一层暖意。他嘴角依旧挂着一份漫不经心又有点戏谑的笑容,低沉好听的声音被晚间的冷风传过来:“洲言同志,你这是要去哪?”

    洲言看着凌赴那张脸就想起这个装逼犯毫无实际行动优哉游哉躺在草坪上的样子,于是决定顺从本心,保持自己的面无表情,回答:“回去。”

    凌赴看着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抬了抬手腕,绅士的说:“恕我直言,现在马上快要十二点了,你的马似乎还逃走了,请问你打算徒步回去然后和半夜出没的那些狼肉搏吗?”

    洲言不自觉看了一眼手环,这才意识到夜晚的时间似乎正在以一种非同寻常的速度逝去,不过是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十一点半。

    他沉思了几秒,说:“其实也不是不行。”

    凌赴:“……”

    第一眼就觉得这家伙不怕死,没想到他是真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