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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王妃收了笑,仰头问道:“殿下,看明白了?”

    许安归收了笑意,直点头:“看明白了。”

    “可还满意?”安王妃有意无意地看向门房的方向

    许安归也会意地看了看门房,点头:“满意。”

    安王妃站起身,自顾自地走向梳妆台坐下:“既然殿下对我很满意。那便烦请殿下,帮我卸了这满头的累赘罢。”

    许安归甚是无奈地跟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季姑娘到底是何时混进郭府,还成了代嫁的郭府九小姐?”

    铜镜里的“安王妃”抬手在自己眼角处揉了几下,本来一双有些狭长的眼眸瞬间变回了圆润的样子,恢复了本来的容貌——清淡的如同暮云峰上晨光之前的那一抹薄云,淡雅却又光芒四射。

    季凉拔掉一只固定着金冠的钗,笑道:“那日我既然答应了要帮殿下应付这门婚事,便一定会做到。”

    许安归手中拆着金冠,想到什么事:“原来如此……你早我半年回许都,就是为了安排这件事?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郭府会给九小姐找代嫁的人?”

    “代嫁之事并不是我知道,而是我潜入郭府一力促成的。”季凉摘下耳朵上的金饰,“人心叵测,最是难猜,但是引导暗示,却是可行。在这里行事,猜测是最没有用的一种做法。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许安归轻笑着点头,他很满意季凉这么处理这件事。

    此人当真是有通天的本事,不仅成功地潜伏进郭府,就连代嫁这种欺君罔上诛灭九族的罪名都可以让郭府替她担下来!

    这个女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与理由,说服了郭太师让她代替郭若水出嫁?

    许安归本来有些没底的心,在认出季凉的一瞬间便缓缓地落回了原处。

    本来他今日就有些心不在焉,郭府九小姐“恶名”在外,他那日便领教了一番。为了东陵帝的心思,他会装作不知道,善待与她。

    但是眼下,他实在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内务上。

    可是圣贤书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

    在他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前朝之前,必须把自己的内府给整理清楚了。

    但如果他亲自出手肃清,这会花去他很多精力与时间,甚至会得罪很多人。

    可是若是季凉代替郭九小姐嫁了过来,那便是给他省了很多不必要的精力。最少内府这里不需要他亲自费心思去整理。

    只有家宅安宁,他在前朝,才能够无牵无挂。

    许安归轻轻地放下金钗,眼眸里绽满了春光:“谢谢你为我筹谋这一切。若是你,我便省去了很多麻烦。”

    季凉艰难地把头上厚重的凤冠取了下来,揉了揉脖子,一点也不乐观地看向门口:“麻烦才刚刚开始。整个府里都是别人塞进来的眼线,今天晚上想糊弄过去,却是极难了。”

    许安归也回头看向门外印在窗外的人影,又把头转向铜镜,他把手轻轻地放在季凉的肩膀上,仿佛按下契约的手印一般郑重。

    他放轻了声音,柔声道:“你是我明媒正娶进安王府的,我们拜过天地、喝过合衾酒,嫁给我,我定护着你。”

    这句话在耳侧,缓缓落入心房,似有一湖春水荡漾开,刹那之间有一股暖流冲入了季凉的心野,在那里似有一番草长莺飞的景象。

    季凉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许安归,想探究他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

    可她抬了一半,却又转了回去。

    有几分真假,与她何干?

    她苟延残喘也要拖着这条病腿回到许都,她要做的事情宛如一把利刃,无时不刻地悬在心头,让她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松懈。

    哪怕方才心中有那么一丝丝地悸动,此时此刻也被深深刻入骨髓的仇恨震得瞬间恢复了理智。

    想清楚的一瞬间,季凉的眼底恢复了贯有一丝温凉,她不动声色地把这句话岔了过去:“我总觉得在你大婚这件事上,赵皇后与太子还有别的打算。”

    许安归似乎是没有听见季凉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走回床榻边,抚摸着床榻,也没有顺着季凉的话往下说,只是道:“这床,是沉木做的,挺结实,轻易摇晃不动。看来今天晚上还是你卖力多些。”

    季凉擦掉嘴唇上的红脂,听见许安归说这话,微微一愣,然后心中大乱,顿时脸上一阵绯红难去,低声道:“我、我……不会……”

    许安归戏虐地看向季凉,只见她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居然一直连到耳边,想来她是真的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

    不知道为何,许安归心中大悦,颔首微笑问道:“你入府之前,郭府没有派人去教你床围之事?”

    季凉回身,手紧紧地按住凳子边缘:“教……是教过了,没怎么过脑子……我觉得用不上,就没听……”

    许安归长眉一扬:“那——我教你?”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

    季凉错愕地抬头看着许安归徐徐向她走来,带着神明降世一般光华向她伸出手,把她从妆台前引到了床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