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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渊见许安归不想说话,似乎非常疲倦的样子,不好打扰,便压低了声音问百晓:“百军师,殿下这是何意?”

    百晓亦是摇头,裴渊一行将领们沉默了下来。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死亡气息在蔓延,那仿佛是遇春准备抽出的新芽,在一场倒春寒之后全部都被冻成冰晶,表面依然翠绿喜人,其实内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轻缓而稳重,徐徐盈盈。

    众人的目光向牢房门口的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随从,手上拎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在许安归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从百晓这里看去,那人竟然有着不输许安归的容颜,迎着地牢里唯一昏黄的火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许安归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这个温暖之神,似有些哽咽,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让他无法发声。

    那白衣男子看向身后的衙差,而后如暖玉一般的声音在地牢里回响:“有劳了。”

    那衙差很是殷勤上前把左右两边的房门打开,然后退了出去。

    白衣男子从随从手中拿出一张毯子:“你去分给他们吧。”

    随从听了吩咐,去另外一边把手中的包裹打开,把里面其他的毯子分给了百晓与裴渊几个人。

    许安归坐直了身子,想要起身,白衣男子跨过门栏,伸手示意他不用起来,然后走过去,蹲下把手中的毯子盖在了许安归的身上:“地牢湿寒。”

    许安归眼睑泛红,艰难一语:“……兄长。”

    百晓听见许安归唤这位白衣男子兄长,立即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连忙抱拳:“多清王殿下照拂。”

    许安桐回过头,微微一笑,又收敛了笑意看向许安归,严肃道:“太子行事迅捷,明日便是三司会审。”

    许安归点头:“嗯,知道了。”

    许安桐盯着许安归许久,站起身来:“你……多加小心。”

    许安归轻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许安桐也不再多话,弯身出了牢房,看百晓与裴渊他们一身血渍单薄的衣服,轻声道:“你们受苦了。”

    不等百晓他们做出反应,许安桐已经消失在烛火之后。

    百晓与裴渊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在这个时间点看见四皇子许安桐来地牢探监,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不想许安桐真的只是来送了几件毛毯,供他们御寒,便这样走了。

    而他们的主子许安归,则是靠着墙壁,盖着毛毯,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即便是百晓跟在许安归身边的多年,也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这一夜,除了许安归,其他人皆是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狱卒便送来了早膳。

    一碗清粥,一个白面馒头。放在牢笼外面,便走了。

    许安归睁眼,看了看这些东西,不由得一笑:“刑部大牢居然还有这么干净的饭。”

    百晓听了连忙拦住身边的人进食,他把东西放了回去,摇了摇头。

    裴渊有些犹疑地看向许安归,他这才发现,从许安归进入牢房开始,无论是水还是食物,他一概都没碰过。

    此时此刻许安归的嘴唇上有些许沥干的皮,嘴皮边的脸色,比昨日看见的还要苍白。

    裴渊蹙眉,低声问百晓:“百军师,殿下是不是还未病愈?脸色不太好。”

    百晓望向许安归,蹙眉许久,摇头道:“我也不知,大约是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累的。”

    三司会审定在辰时。

    审案照例是在大理寺的丽景门进行。

    许安归与百晓他们到的时候,正堂之上坐着的是许安泽,左手坐的是大理寺卿汤邢,右手是监察审案的刑部尚书盛明州与御史大夫江元良。东陵帝派了邹庆来听审。

    武将跪拜,百晓站礼。

    许安归扫了一眼,只是屈身拜了许安泽。邹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御史大夫皆是起座,向许安归行礼。

    而后便撤去了椅子,皆站着审问。

    无论许安归要以什么罪行论处,他都是东陵六皇子。没有东陵帝的下诏书夺去皇子的身份贬为庶人,哪怕是他身陷囹圄,他的身份依然尊贵。

    行礼之后,大理寺卿看向许安泽:“既然太子殿下坐镇,这话就由太子殿下问吧。”

    许安泽当然知道汤邢这个老狐狸的心思,也不追究。

    自从昨天他亲手逮捕了许安归,回禀了东陵帝之后,他便兴奋得一夜未眠。这八年他无时不刻不想着制许安归与死地。